一直到故事的最後才知道這個神奇的片名由來。原來是女主角Frances Halladay在紐約新公寓的斑駁郵箱名牌太短，塞不下全名，只好不上不下的斷在Frances Ha。「不上不下」，彷彿就是Frances此時此刻境遇的註腳。
這部片由《淑女鳥》導演Greta Gerwig 主演Frances Halladay，整體風格輕鬆幽默卻不失深意，有《淑女鳥》番外之風，但就演出時間來看，《淑女鳥》更像是《紐約哈哈哈》的前傳。《淑女鳥》的最後一幕，是女孩離開了家鄉，在好幾個時區以外的東岸大都會紐約上了夢寐以求的大學，開啟了人生的新頁。
我們都曾經是那個未經世事的少年，以為上了大學之後所有青春期的煩惱都能迎刃而解。青春熱血的大學是人生最幸福快樂的日子，我們曾以為，人生就會這樣幸福快樂下去，沒想到，四年一下就過完了。四年之後呢？出了社會，還沒想清楚自己要做什麼，就被逼著看清現世的殘酷。身邊的人各個拿到燙金的offer，做著人人稱羨的華麗工作，結婚生子、飛黃騰達，再看看自己依舊載浮載沉……這是我的心聲，何嘗不是Frances的處境？
故事一開始的Frances有著相識於微的閨密Sophie、一個感情不鹹不淡的男友和一份不算穩定但是能讓她感興趣又能在大蘋果勉強立足的工作。然而這些表象看似平衡、內在卻搖搖欲墜的關係，在她與男友看似為無關緊要小事爭執之後，如骨牌般一一倒下。先是與男友分手讓她發現自己已經與他無多少愛，躲向閨密後，但在一次又一次的試探才知道閨蜜早已不再把她當第一位。我很喜歡導演用看似無關痛癢的「小事」造成的風暴，去帶出關係背後的轉折。Frances與閨密室友Sophie的租約即將到期，Frances理所當然想要續約，還甚至以此作為拒絕男友同居的藉口，但Sophie一次次推託之後終於說出自己已經心有所屬另一間房子。
「你知道我一直都想住在那個地段！我沒有不跟你住。」
「你知道我根本負擔不起那裡的房租。你根本不喜歡你的新室友！還經常跟我抱怨她！」
「但是她很愛乾淨！」
Frances不合時宜的停留在那個感情和夢想勝過一切的學生時代，而Sophie卻已經踏出成為大人之路的那一步。兩人自然而然的漸行漸遠，沒有八點檔般的drama，畫面中只有Sophie坐在Frances面前，卻低頭滑著手機。
而閨密的疏離之後接踵而至的卻是工作停擺的惡耗，讓本來就已經負擔不起高昂生活費的Frances陷入困境。平凡如你我，Frances沒有任何電影女主角的威能，她能想到的大概跟我們差不多，厚臉皮跟新室友凹便宜租金、回大學的活動打工，最後再疲憊不堪的回到老家，面對年邁父母的關心，卻難以啟齒。不是怕他們擔心也不是怕自己丟臉，是無從說起。紐約不好嗎？當初為什麼要去呢？不如回家鄉發展？
眼看去路渺渺，但回首來路已茫茫。
更讓人茫然的，是無意間闖入一群高級成功人士的聚會，當別人聊著從巴黎回來的見聞，自己卻只能喋喋不休講著自己的學生時代生活換來一片禮貌的安靜。而最令人心折的，還是當天經由三手消息得知Sophie與男友要結婚外派到日本的事。眼看身邊的人紛紛踏上正途，自己卻還是個原地打轉陀螺。也許自己也去一趟巴黎，就能像小說電影裡的厲志故事那樣找回迷失的自我？
可惜這是一部非常寫實的電影，黑白為基調的底色，分明展現出世態炎涼。在巴黎短暫渡假的Frances除了時差之外，沒有太大的收穫。我很喜歡編劇這樣的安排，它實實在在告訴我們，眼前的問題不是拋下一切就能解決，去了巴黎不會讓你遇見真愛從此幸福美滿。Frances為了維持生計又不想妥協夢想的狀況下只好開始不斷打工，甚至不惜回到大學做那種往往只有大學生會去應徵的工讀崗位。曾經在《淑女鳥》眼中，青春熱血的大學辦活動工讀生活，對於已經27歲在世人眼中應該要站穩腳跟Frances而言只有滿滿的違和感——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她瀏覽著Sophie在東京風光無限外派的部落格，自己卻還在當打工小妹。Frances有天步履闌珊走在學生宿舍走廊中，看見了一個坐在地上哭泣的陌生女孩。女孩不論怎麼問，就是不說發生了什麼，只是一直啜泣。這是另一段我印象非常深刻的安排，女孩就像是學生時代的Frances，但其實，學生時期哪有什麼天大的煩惱呢？課業趕不上？感情遇到挫折？比起那個女孩諸事不順一百倍的Frances選擇不再問，但她也坐了下來，就靜靜坐在女孩的對面，陪著她，站起來。也許面對Quarter-life crisis的我們需要的也是這樣吧？沒有人能真正幫你搬開眼前擋住的石頭、抬起肩上的重擔、指引未來的方向，身邊人能做的，就是陪伴。
電影的結局其實也不是一般預期那種大圓滿的結局。現實中哪有什麼圓滿？努力不一定能成功，真愛不一定能永恆。Frances能與Sophie化解心結、能繼續自己所愛的跳舞事業，已經是極其幸運了。她甚至有了信箱、有了地址，代表她擁有了在最愛的大蘋果安生立命的根本，並且還有能讓人牽掛的聯絡方式，哪怕信箱太舊、名牌太短，寫不下全名。真的沒什麼好抱怨的。27歲的Frances與面臨Quarter-life crisis的我們都需要做的，就是抬頭挺胸，勇往直前。
相關閱讀：
[電影] 淑女鳥 Lady Bird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