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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筆] 紙牌屋第四季心得 House of Cards S4
這部影集是限制級的，但我認為若要講理由絕不該只是因為露點或暴力。這部影集應該夠成熟才能看，而或許我們都不夠成熟，至少我認為我不夠。看了紙牌屋約莫一半的某個晚上，我只記得我睡到一半被室友吵醒，我只感到一股強烈的鬱悶和悲憤，我記得我忍不住高聲質疑，而被我嚇傻的室友只跟我說他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他說我在說夢話。夢話？我知道真相啊！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說謊和掩蓋真相早已成了政客的日常生活。只是，這世界總有一群致力尋找真相的人，也總有一群不論有意或無意知道真相的人。然而，真相不會使你自由。在政客追求權力的路上，這些人只是他的棋子，一場戰役結束，就是棋子該被犧牲的時候了。這樣的棋局，或說牌局，不斷的上演，你永遠必須猜測對手要出哪張牌，當牌一出就是短兵相接的時刻，該犧牲的犧牲、該留下的留下，成王敗寇，很現實，卻很真實。
我早該知道現實如此殘酷的。但當他赤裸裸血淋淋的在我面前上演時，我還是感到噁心。或許因為我太習慣當個凡夫俗子，即便知道政治的骯髒，我還是習慣政客在媒體面前溫良恭儉讓的嘴臉。主角Frank Underwood就是這樣一個政客。他老奸巨猾，鬥爭伎倆高超，即便在民主國家有權力分立及媒體監督下，他仍然什麼骯髒勾當都用盡了。自導自演、媒體放話、勾結外國勢力、剷除異己、背叛總統、違法亂紀、羞辱下屬等等，甚至不惜殺人，而且是親手殺人。
有一幕，當過軍人的Jackie問Frank他曾不曾殺人。Jackie說她曾經在戰場上眼睜睜看著村莊消失，彷彿那些村莊從沒存在過似的。那很痛，Jackie還為此刺青，因為刺青的痛，可以舒緩她的煎熬。Frank眼睛也不眨的直接告訴Jackie他沒有殺過人，即便不久前他才殺了女記者Zoe和議員Peter，只因為他想滅口。連帶的，和Zoe交好的記者也因為略知一二而遭逢不幸。Frank痛過嗎？大概沒有，但他確實怕過，只是很少出現，往往出現也只是在諸事不順的時候。有一次Frank因為諸事不順走入教堂，或許內心煎熬，不斷喃喃自語是不是Peter在作祟。還有一次Frank走入教堂問了牧師何謂正義？在聖經裡，上帝也曾殺人，難道上帝是惡人？牧師只道，唯有愛人、愛上帝才是真理。愛人？愛上帝？Frank信仰的上帝是舊約裡用恐懼統治世界的上帝。耶穌雕像在他面前瞬間掉落摔碎，面對如此不祥的徵兆，Frank只是撿起耶穌的耳朵，在保安人員一片警戒聲中，他小聲說到，上帝都聽我的了。
未知的世界裡，無論Peter和Zoe的英靈有多大的能耐作祟，現實裡，大家就得聽Frank的。Frank無役不與，從教育法案、人事安排、選舉活動到和Tusk這個總統親信的商業鬥爭，Frank都聯手妻子Claire披荊斬棘。Claire無疑是賢內助，她美麗聰慧、談吐動人，是標準的官太太，卻很親民。但不同於中國的官夫人，她致力自己的事業，勇敢堅強面對遭性侵的過往。她同時是很好的說客，必要時也心狠手辣。當然，她再狠仍然輸給丈夫，在俄羅斯的外交危機中，一時心軟又缺乏外交經驗的Claire竟然忤逆了俄羅斯總統，卻也展現了Claire少數卻最溫柔人性的一面。Frank的政治之路扶搖直上，從大黨鞭當到了副總統再成為總統，Claire是最大功臣，好幾次，Frank都堅定的說是他們兩人攜手走到白宮。然而從第三季作家敏銳的眼光中，這對夫妻其實並不令人稱羨。Frank都必須承認自己配不上Claire，卻掌控了Claire完成他──不是他們──的夢想。Frank最想留下的是白宮政治傳奇作為身後名，卻不是個和樂的家庭。終究他們兩夫妻對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作家，比對他們彼此還要誠實。Frank曾經笑過動了真情有家庭的Jackie傻，也曾用真情騙了總統最後使其辭職，就連他對他父親的真情喊話也不過是哄哄選民的伎倆。是的，Frank無情，真情大多時候只是Frank作為政治鬥爭的武器，然而如此無情的Frank終究必須面對眾叛親離，甚至他最深愛的Claire也離開。或許在他身邊陪他真正忠心耿耿的只剩下東廠錦衣衛Doug和Edward了。
Doug是個非常不討喜的人。Doug就是Frank的東廠錦衣衛，罪孽深重，手下冤魂無數。他太習慣下重手，太習慣板著臉威嚇人，以至於，他不懂得去愛，哪怕是真遇到自己愛的人。Rachel對他幾乎全是畏懼，就像是上大多數的人看到Doug一樣，但Rachel對Doug而言卻是救贖。原來，最聖潔的聲音並非來自教堂，而是來自這樣風塵女子的口中。從Rachel念聖經溫柔的嗓音中，Doug得到了救贖，但或許這不是Doug要的。終究，Doug斬斷了情絲，回到了江湖。
Rachel沒能救自己，沒能救贖Doug，卻短暫了安慰了另一個飄盪的靈魂Lisa。二女纏繞彼此肉體，相濡以沫，彷彿過去的受傷受苦都不曾存在。Rachel和Lisa如此卑微，他們的過去如此不堪，他們的愛在宗教中是禁忌。那是性愛，也是相愛，是Doug無法展現也無法體會的愛，或許，也正是上帝要教人們的愛，那種充滿奇異恩典的愛。可惜這樣的愛終究是絕少的。無論是Zoe和Frank、Claire和Adam、Peter和Christina及Frank和Claire及Edward，或許都有那麼一丁點想要找到愛與救贖，卻逃不出權力、算計、逃避和享樂。更不用提Doug自己和妓女及其他露水姻緣更像是在解悶。在此劇中，真摯深情，多半緣薄。Jackie和Remy一個已婚一個淡出，Zoe和Lucas一個身死一個入監。信仰與真情究竟能不能永恆不變？在紙牌屋裡，唯有鬥爭和利益才是不變的：Frank為了利益殺了Zoe，Claire為了利益逼迫Adam，Christina在Peter死後不久換了新工作隨人去了。
終究，現實不會是王子與公主，也不會是愛你到永遠，更不見得好人有好報、惡人有惡果。如果你要相信因果報應，那麼Frank曾隨口說自己相信因果，舉手之勞幫Edward要回了工作，自己的短暫目標也遂其所願。現實是現實，人死不能復生，做鬼也不會報復。Heather法官這樣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家長其孩子可以上私立學校，Freddie這樣底層的勞工的孩子不可能當上美國總統。Freddie看不懂合約被騙倒了店，但畢竟他是街頭混混出身，對於人生的競技倒是看得很清楚：有夢想很好，只要那不是幻想。
不要再幻想了！現實是，民主政治中還是會有弄權的暴君，還是會有東廠錦衣衛。現實是，愛情和婚姻不會恆久不變，真情會換來絕情。現實是，信仰不會給你平安喜樂，真理不會讓你自由，真相會惹來殺生之禍。現實是，好人不會有好報，壞人不會遭天譴。現實是，你要成功，必須夠幸運、夠聰明也夠無情。現實是殘忍的；現實是限制級的。紙牌屋裡的現實，活跳跳、血淋淋，比起所有想的到的限制級片子赤裸齷齪骯髒淫亂噁心。但高級的總統官邸、氣派的白宮、神聖的典禮、政要們咬文嚼字又打官腔卻又看似如此聖潔優雅溫良恭儉讓。我不能說紙牌屋好看，因為好幾次我必須按暫停讓我心情不要繼續鬱悶，但我必須說紙牌屋非常、非常精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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