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6日 星期日

[隨筆] 異教徒的詩歌

        Uppsala的地標是大教堂,其實不只在Uppsala,去歐洲任何地方幾乎都是要看教堂。



        我不是個教徒,從來沒去過教會,沒做過禮拜。我也了解到,北歐人作為維京海盜的後裔,其實曾經有自己的信仰,卻因為神權統治的國王發布拒絕基督教者不留頭的殘忍命令,北歐維京人才紛紛改信基督教。所以並不是每個人都信教。我也從瑞典人的口中聽說,瑞典的人大多是無神論者,比起虛無縹緲的神,他們更相信科學與人性。曾經之前當過我的沙發主人的瑞典人對於教堂的看法是,"I mean, they look nice, but not useful." 對他們而言,教堂只不過是棟美麗的空殼。但Uppsala的教堂真的很美麗,它是北歐最老的教堂,尖塔富有北歐建築特色,映著河流,在春夏秋冬白晝黑夜都會展現不同的風采。但美麗僅限於觀光,要不是有人邀約,我根本沒想過要去做禮拜。



        濃濃的秋天,滿地紅葉,我第一次在禮拜天做禮拜。踏進教堂裡,原來,平常空蕩蕩的教堂在此時居然擠滿了人。古老的教堂中,白衣少男少女排出隊形捧著蠟燭合音出場,從教堂後端緩緩步入前堂,有如天使降臨。沒有神愛誰、上帝愛誰的重複,只有悠揚迴盪於挑高的建築梁柱之間的古老旋律。我緊張的看著歌譜,歌曲不會唱,瑞典文也看不懂,卻被身邊的人虔誠的神情所感動。牧師站在小階梯的樓中樓,開始說話,我一句也聽不懂只好仰著發楞。就在我的頭頂上,陽光透過彩繪玻璃窗中撒下光束,七彩卻不俗氣,明亮卻不刺眼,這是我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接近神。那束光彷彿上天的手輕輕撫觸我的頭。那不是什麼奇蹟、不是鑽石,而是一個異鄉求學的遊子,在所有庸庸碌碌辛苦繁忙吵雜奔波之後,得到了恩典,得到了平靜。

        禮拜接近尾聲,牧師說了幾句話,跟著旁人站起坐下,最後依序走到前台,經過旁邊的朋友解說才知道,牧師給的白色小餅沾上紅紅的液體,象徵的是耶穌受難的血。我邊吃邊偷瞄隔壁的信徒怎麼在胸前劃十字、怎麼低頭默禱、怎麼謝過牧師,以免自己顯得突兀。

       教堂坐落於學校主行政大樓旁邊,教堂樂聲悠揚,彷彿可以穿透到整座學校。望著前方的巨大風琴,聽著旋律漫舞在挑高的空間中,我感到渺小。因為這所歷史悠久的學校是真理的殿堂,而我只是個異教徒、只是個異鄉遊子、只是個待半年的交換學生,在真理之前,唯有謙卑。雖然沒有神也沒有奇蹟,但我仍然珍惜我此生第一次禮拜,教堂從此不再只是個地標、一個美麗的空殼,而是一種恩典,奇異的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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