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Uber的故鄉叫車一陣子,一直到最近,我才搞懂Uber的Pooling如何運作,想想覺得自己實在是個鄉巴佬。原來每當我們不想走路不想搭公車喝到掛或是加班回家有公司補助時隨手叫車,Uber就會把我們的路線強力計算,將附近車子的路線和其他乘客的路線規劃一遍,把能夠共乘的人全部趕進同一部車。就這樣,萍水相逢的人在不同的地點搭上了同一部車,開往各自的終點。
搭Uber的人通常很累,大多都不說話,車上滿滿的人加上司機大家就這樣一路默默上車默默停靠默默下車,還沒來的及擦肩就錯過。夜晚不塞車,速度特別快,很多時候我都是一個人看著窗外呼嘯而過卻又千篇一律的住宅區夜景發呆。偶爾也會遇到相談甚歡的人,陪伴彼此在夜歸疲憊時聊上一些話、走過一段路,到了目的仍然得各自下車。這座城何其大、Uber何其多,即使住在相去不遠的街上,可能一輩子再也不會相見。
其實,事務所也是匆匆夜色裡的一班快車,還沒來得及抬頭,我來到這座城竟然快要滿月,而莫名其妙也工作三年了。在這班快車上,我經常搞不清楚司機又要拐去哪個彎載人,而自己看Google Map三分鐘就到的康莊大道,常常在停車打電話繞路找人間,成了陌生小徑鬼打牆。一開始的時候其實很難適應。叫車時,早就算準了時間、選好了終點,而所有的計畫就在Uber自以為強大的運算軟體操弄後,遇上了施工與車陣、錯過了赴約的時間,好不容易要抵達了,一不留神錯過了路口,轉了彎,卻又是另一翻風景。只見身邊的人來來去去,公共區換了一輪新面孔,我卻還在車上,而車子呢,正失控地行駛在這座靠海城市的夜色裡。
後來我才知道,這座靠海的城不只是新創高科技如Uber的故鄉,也是騷人墨客如Robert Frost的故鄉。有一天下班,我離開客戶的大樓,沿著大街往海邊走,經過了Robert Frost的紀念碑。
"This great poet was born in San Francisco..."
大街上夜晚還是很亮,但前方岔路何其多,無法望盡末處,而路痴如我竟毅然決然踏上旅途。
我穿過五星飯店底下的罷工人潮、我搭上了飄散尿騷味的地鐵、我經過了隨地或坐或臥的遊民、我聽見身邊此起彼落的廣東話、我爬上高低起伏的街道、我撞見路上的嬉皮和裸體、我跳上敞篷車飛越金門大橋、我看見前方一片大海與茫茫白霧。曾有一林分出兩路,我搭上了快車、選了少人走的路途,回首竟已三年…And that has made all the differe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