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三小時就唱一次國歌，那或許是禱告的一種。」
這是一部紀錄烏克蘭在2013至2014為期93天的抗爭，針對當時總統Viktor F. Yanukovich與俄羅斯私下的協商並斷送烏克蘭入歐盟的機會。抗爭剛開始以和平示威、遊行為主，年輕的學生與各行各業的人在基輔市中心的Maidan大聲表達訴求，希望能夠擺脫專制蠻橫的俄羅斯控制，加入強調人權與自由的歐盟。但很快情勢急轉直下，大量的警察暴力鎮壓，政府甚至買通黑道不惜殺害示威者。然而，這並沒有讓示威者退卻。他們土法煉鋼、就地取材，用積雪築成城牆、用樹枝木板鐵鍊等圍出抗爭的堡壘。
「根本就是十六世紀的建築！」他們被取笑。是啊，我們以為獨裁與蠻橫都是十六世紀的事了，卻不明白已是二十一世紀的今日，政府仍舊裝聾作啞。儘管有無數義士出錢出力，甚至有退伍的軍人教示威者基本防身術，但面對強大的國家機器，每個血肉之軀不過就是螻蟻。當時的總統最後還是決定祭出鐵腕，從高空開槍、暴打示威者、甚至不惜放火燒掉示威者的活動主要建築。基輔的街頭宛如戰場，現場抬出一具具屍體、死傷無數。電影刻意將暴力的場景聲音留白，像是無聲的控訴。畫面中是一片皚皚白雪和槍林彈雨與黑煙：多麼凜冽的寒冬；多麼灼熱的怒火。
整部紀錄片訪問了很多人，他們遍及各行各業，各個年齡層。有前線衝鋒的義士、有後勤幫忙的醫護、有以示威為學校的十二歲孩子，還有被女兒勸戒不要上戰場的父親。女兒告訴父親，等她長大，讓她去爭。但父親卻說，現在不去，就來不及了。大家都命懸一線，每天都可能是永別。我最喜歡的一段訪問，是訪問東正教的神職人員。他說，抗爭發生時，市中心的St. Michaels Cathedral 敲了鐘提醒在寒夜裡沉睡的城市，危險將至。上一次敲鐘，是公元1240年，蒙古鐵騎踏過這片疆土時。
經歷了三個月的混亂，犧牲了上百條人命，經過了一整個冬天，烏克蘭迎來春天了嗎？當時的總統最終以流亡俄羅斯的方式下台，烏克蘭最終也與歐盟簽了協議。但烏東隨即發生暴亂，俄羅斯也隨之介入。革命尚未成功，但不站出來，只能世代為奴。最近因為香港的紛擾，這部片被廣泛的提起。即使烏克蘭與香港無論在地緣或文化上都幾無交集，但都位於共產集權與西方霸權的勢力交界處，以至於在抗爭的爆發與政府的應對上有驚人相似之處。大雪紛飛的畫面底下，示威者各個包的像是裹粽子，但每個人渴望自由的眼神，都讓人產生與香港在盛夏中揮汗示威的滿滿既視感。
很多示威的年輕人生於九零年代。他們出生在蘇聯垮台之後，他們一出生，烏克蘭就是個獨立的國家。
「一個自由的人，不會跪地為奴。」電影最後的註解彷彿是在向烏克蘭不屈不撓的抵抗致敬，如今看來卻也像是在鼓舞香港人，但更像是說給每個嚮往自由的世人聽。
2019年8月31日 星期六
2019年8月28日 星期三
[隨筆] 十七歲十週年慶
我上次幫忙中元普渡拜拜是去年的事，但上次拍貼絕對是十七歲前的事。二十七歲生日前夕，竟在舊金山的Japan Town找到了在台灣都銷聲匿跡的拍貼店。十年間，智慧型手機問世、美肌app流行、自拍棒普及，都沒有讓我們在機台前擺pose駕輕就熟—饒是美國店員負責任的講解，我們依舊在機器倒數的時候手忙腳亂，跟當年經常畫到一半機器就莫名其妙講了一段日文顯示結束把照片印出來一樣可笑。
我們一邊看著自己的照片發笑，一邊嘲笑美國人把拍貼機搞的像是拍證件照。
「我覺得自己可以拍YouTube教美國人怎麼正確使用拍貼機，免費幫這間店代言。」
「我很確定這台機器是新的。因為剛剛畫畫的時候，我畫了一個wifi的貼圖。」
「我們那個年代，沒有wifi。」
歲月何其無情，他給了我倚老賣老的容顏，卻沒有給我倚老賣老的資格。我越來越輕易折腰，不論是為了五斗米還是公司一頓免費的晚餐。我也越來越容易笑，不論是因為一段智障的YouTube影片或是一條無聊的辦公室八卦。十年光陰只讓我在唱KTV的時候看著熱門歌曲找不到一首會唱，而看著自己琅琅上口的歌曲MV，卻不知道跟娘娘鬥爭宮廷劇的主題曲片段比起來哪個更像是古裝。歲月沒讓我長出成熟圓融的智慧—我經常覺得自己還是跟十七歲一樣莽撞，又呆又傻，又蠢又笨。只有午夜時分被回不去的舊年月驚醒，才明白很多自己所相信且期冀的東西，其實只是鏡花水月。到頭來剩下的，不過「求不得、留不住」：比如臉上的痘疤怎麼保養都不會消、比如牙齒蛀掉了怎麼補都補不完、比如天天吃沙拉體重還是一直增加、比如每個晚上加班薪水還是一樣少、比如正直良善永遠抵不過阿諛奉承、比如追求夢想的熱血很多時候只是畫地為牢…
今天是十七歲生日的十週年慶。壽星都要許願。從小，我就非常不屑生日許願的時候神神祕祕想半天蠟燭都要燒光了第三個願望還不能說出來。許願這種漫天喊價的東西，我信手拈來就能說二十個，今年也不例外。我希望自己年輕、希望自己漂亮、希望自己不用運動不用減肥就能擁有魔鬼身材、希望自己永遠不用補牙也永遠不用看牙醫；我希望自己步步高升變成職場紅人，人見人愛、車見車載；當然我更希望自己不用工作不用加班不用賣肝不用看老闆臉色不用照顧staff只要靠臉吃飯當網美；而最希望的就是自己能夠法力無邊、點石成金發大財、早早退休環遊世界。
但如果說，壽星真的有什麼威能、生日許願真的有什麼魔法，那我願意把我三個願望的額度都送給那些整個夏天都守在前線，用肉身、用性命螳臂擋車的人。但願你們都平安。但願有一天，你們的理想都能實現。第三個願望就放在心裡吧。而我的願望清單…還是靠自己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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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8月15日 星期四
[電影] 可可夜總會 (2017) Coco
這是一個關於記憶、家庭、音樂與傳統民間信仰——亡靈節的故事。小男孩Miguel出生於製鞋家庭，卻從小懷抱音樂夢。偏偏高祖父早年因為追求音樂夢想而拋妻棄女被逐出家族，從此音樂變成家族禁忌。音樂夢這樣的主題並不新穎，甚至追夢的主題都有些俗套，但在這個故事中，音樂只是一個引子。而故事用音樂這樣美好又理想化的概念，去傳達那些沈重而嚴肅的議題——禁忌、生死、幻想破滅、記憶與遺忘。
世界上大多數的宗教都相信肉身的死亡不是真正的死亡。那麼什麼才是真正的死亡呢？根據故事中墨西哥亡靈節的習俗，人們會將過世家人供奉於家中，那麼在亡靈節當天，過世的家人就得以從冥界回到人間，和家人團員。那些無人供奉的孤魂野鬼，則會因為陽間的人逐漸遺忘祂們而真正的消失。也許很多唯物論者都會和小男孩Miguel一般，對這些習俗嗤之以鼻，但我們都無法否認，一個人精神上的死亡，來自於後人的遺忘。遺忘，也許因為家族裡的愛恨情仇，就如同故事中那樣，從此被從族譜中除名，成了家訓裡的禁忌與恥辱。遺忘，更多時候來自於政治因素，在大時代的滾輪下，有人選錯了邊，站錯了隊，家裡無人敢出來收屍，成了無名荒塚，註定要忍受寂寞。
另一個故事裡非常強烈的概念，是小男孩Miguel的夢醒時分。他面對偶像Ernesto de la Cruz，從一開始覺得他高不可攀，到後來意外以為他是自己的高祖父，再到最後獲知他其實背叛了自己真正的高祖父，還是個殺人犯，這之間的情緒鋪陳轉折層層遞進，已經遠遠超過許多強調叛逆、初心、夢想、堅持與追求的電影。Miguel在陰間的旅程有如黃粱一夢，讓他一夕成長。他看見了世態的涼薄，直接體會了他這個年紀或許不該了解的遺憾與殘酷。他一夜間也明白了，家人或許是惱人且扼殺理想的絆腳石，卻也是那些會不顧一切記得你、愛你的人。哪怕如Hector一般被世人遺忘，一點痕跡未留下，他的女兒Coco到了風燭殘年還惦記著他。但是Coco的惦記何等微弱，她行將就木，Miguel，只能與記憶、與時間賽跑。當然，電影給了個一貫的美好結局，可我們知道在現實裡，有太多的Hector，最終化為塵土，消失在時間的洪流中。
前幾天台灣過了自己的鬼節——中元節。中元節祭拜的，就是像Hector一般流離失所、無人知曉或逐漸淡忘的魂魄。可祂們都是好兄弟。我以前總覺的被長輩抓去幫忙拜拜很麻煩，如今方知這習俗的慈悲。願所有的Hector，在六合之外，也能找到一片山明水秀之地，也能感到一絲圓滿。
世界上大多數的宗教都相信肉身的死亡不是真正的死亡。那麼什麼才是真正的死亡呢？根據故事中墨西哥亡靈節的習俗，人們會將過世家人供奉於家中，那麼在亡靈節當天，過世的家人就得以從冥界回到人間，和家人團員。那些無人供奉的孤魂野鬼，則會因為陽間的人逐漸遺忘祂們而真正的消失。也許很多唯物論者都會和小男孩Miguel一般，對這些習俗嗤之以鼻，但我們都無法否認，一個人精神上的死亡，來自於後人的遺忘。遺忘，也許因為家族裡的愛恨情仇，就如同故事中那樣，從此被從族譜中除名，成了家訓裡的禁忌與恥辱。遺忘，更多時候來自於政治因素，在大時代的滾輪下，有人選錯了邊，站錯了隊，家裡無人敢出來收屍，成了無名荒塚，註定要忍受寂寞。
另一個故事裡非常強烈的概念，是小男孩Miguel的夢醒時分。他面對偶像Ernesto de la Cruz，從一開始覺得他高不可攀，到後來意外以為他是自己的高祖父，再到最後獲知他其實背叛了自己真正的高祖父，還是個殺人犯，這之間的情緒鋪陳轉折層層遞進，已經遠遠超過許多強調叛逆、初心、夢想、堅持與追求的電影。Miguel在陰間的旅程有如黃粱一夢，讓他一夕成長。他看見了世態的涼薄，直接體會了他這個年紀或許不該了解的遺憾與殘酷。他一夜間也明白了，家人或許是惱人且扼殺理想的絆腳石，卻也是那些會不顧一切記得你、愛你的人。哪怕如Hector一般被世人遺忘，一點痕跡未留下，他的女兒Coco到了風燭殘年還惦記著他。但是Coco的惦記何等微弱，她行將就木，Miguel，只能與記憶、與時間賽跑。當然，電影給了個一貫的美好結局，可我們知道在現實裡，有太多的Hector，最終化為塵土，消失在時間的洪流中。
前幾天台灣過了自己的鬼節——中元節。中元節祭拜的，就是像Hector一般流離失所、無人知曉或逐漸淡忘的魂魄。可祂們都是好兄弟。我以前總覺的被長輩抓去幫忙拜拜很麻煩，如今方知這習俗的慈悲。願所有的Hector，在六合之外，也能找到一片山明水秀之地，也能感到一絲圓滿。
2019年8月14日 星期三
[電影] 國會女戰將 (2019) Knock Down the House
Knock Down the House 是Netflix今年度推出的紀錄片，講述的是四位素人女性挑戰民主黨國會初選的故事。沒有任何從政背景的她們，踏入政壇有各自的使命、也有各自的酸楚。美國與台灣的政治體制萬般不同，但也有驚人相似。眾所矚目的總統選舉四年一次，八年註定要換人，但象徵草根與庶民聲音的地方民意代表選舉卻是可能有萬年民代的沈痾。甚至有些民代地方勢力盤根錯節、黑白通吃，政治家族世襲也不奇怪，沒有資源與媒體，要挑戰談何容易？
Amy Vilela參選Neveda第四選區，其動機是女兒兩年前未有適當健康保險枉死，而為了參選她幾乎壓上了身家財產。Cori Bush是個護士也是為母親，參選Missouri第一選區。她就住在位於當年爆發Mike Brown事件的Ferguson區六分鐘車程的地方。當年抗爭時，她曾多次以護士身份支援，以為能看見正義終將降臨，卻沒有等到。Paula Jean Swearengin參選的是West Virginia參議員初選。她出身煤礦工人家庭，家人乃至於街坊鄰居都有人因礦場污染離癌，父親早年也因病過世。"My daddy died early... to power America."她對著鏡頭感傷的說。偏偏對手收了不少工廠資本家的政治獻金始終無動於衷。
而本片著墨最多的則是Alexandria Ocasio-Cortez ('AOC')。她移民背景出身，土生土長紐約人——卻不是光鮮亮麗的華爾街人士。她的父親早逝，母親曾為了供她讀SAT幫人清潔家裡。她自己打數份工以維持基本開銷，而本片開始沒多久，就是拍她在餐廳當服務生的身影。她參選的紐約第十四選區，是的85%民主黨的西瓜區，對手是連十任元老級的Joe Crowley。為了不向財團低頭，AOC堅持只收民眾小額捐款，但面對各大財團背書又在黨內勢力雄厚的對手，根本是以卵擊石——對手連第一場辯論都沒有現身。這個區已經14年沒有初選，跟其他幾位故事中的女性參選人要挑戰的地區一樣，當地民眾對於原本的萬年民代已經習慣到看到選票眼睛閉起來就投下去，甚至根本懶得投。最誇張的是，Joe Crowley本人根本不住在該區，而文宣除了講自己攻擊川普的豐功偉業還是跳針式的罵川普。
「這已經是個超脫民主黨與共和黨、也超脫左派與右派的選舉……而是下對上的選舉。」我最佩服AOC之處是即便資源落差如此巨大，她沒有販賣一絲悲情或變成鬥雞，反而非常正向。她說自己當服務生的經驗給她選舉很大的助益，因為她已經習慣一天要站十幾個小時且面對陌生人（奧客）的刁難面不改色。強大的對手在選舉過程中的奧步沒有少過，因此AOC的陣營也步步為營，光是要走出第一步——連署讓自己名字出現在初選的選票上，就讓他們吃足苦頭。拜票的過程中，更是面對不少質疑聲浪：憑什麼是妳？
AOC都自嘲說如果自己是個腦子正常的人，絕對不會選擇這條不歸路。可是如果不是她站出來，誰要為那些真正在紐約第十四選區的工人階級發聲？憑什麼是她？因為除了她，沒有別人。
大家都喜歡看小蝦米鬥倒大鯨魚的逆轉勝。在2018年，這齣戲在偏都會區的紐約上演，成功把AOC送進了國會。可是現實還是現實，好戲不會天天上演。其他三位主角都失敗了，很多都是以七三開這樣的懸殊差距落敗。去年台灣舉行地方選舉我曾參加高中同學參選議員的募款餐會，親身體驗那樣的場合，才真正明白國家與財團機器的強大以及自己的渺小，哪怕我們已經是一群在天龍國中受到最多資源關照的天之驕子。義無反顧往前衝的，都是傻子。可沒有這些壓上青春與身家的傻子，怎麼可能帶來改變？
AOC曾經這樣安慰失敗的盟友，"In order for one of us to make it through, 100 of us have to try." 。早已被金權綁架的選舉，理想輕如鴻毛。但唯有前仆後繼的傻子抱著理想勇往直前，才能為政壇、為後代帶來契機。
Amy Vilela參選Neveda第四選區，其動機是女兒兩年前未有適當健康保險枉死，而為了參選她幾乎壓上了身家財產。Cori Bush是個護士也是為母親，參選Missouri第一選區。她就住在位於當年爆發Mike Brown事件的Ferguson區六分鐘車程的地方。當年抗爭時，她曾多次以護士身份支援，以為能看見正義終將降臨，卻沒有等到。Paula Jean Swearengin參選的是West Virginia參議員初選。她出身煤礦工人家庭，家人乃至於街坊鄰居都有人因礦場污染離癌，父親早年也因病過世。"My daddy died early... to power America."她對著鏡頭感傷的說。偏偏對手收了不少工廠資本家的政治獻金始終無動於衷。
而本片著墨最多的則是Alexandria Ocasio-Cortez ('AOC')。她移民背景出身，土生土長紐約人——卻不是光鮮亮麗的華爾街人士。她的父親早逝，母親曾為了供她讀SAT幫人清潔家裡。她自己打數份工以維持基本開銷，而本片開始沒多久，就是拍她在餐廳當服務生的身影。她參選的紐約第十四選區，是的85%民主黨的西瓜區，對手是連十任元老級的Joe Crowley。為了不向財團低頭，AOC堅持只收民眾小額捐款，但面對各大財團背書又在黨內勢力雄厚的對手，根本是以卵擊石——對手連第一場辯論都沒有現身。這個區已經14年沒有初選，跟其他幾位故事中的女性參選人要挑戰的地區一樣，當地民眾對於原本的萬年民代已經習慣到看到選票眼睛閉起來就投下去，甚至根本懶得投。最誇張的是，Joe Crowley本人根本不住在該區，而文宣除了講自己攻擊川普的豐功偉業還是跳針式的罵川普。
「這已經是個超脫民主黨與共和黨、也超脫左派與右派的選舉……而是下對上的選舉。」我最佩服AOC之處是即便資源落差如此巨大，她沒有販賣一絲悲情或變成鬥雞，反而非常正向。她說自己當服務生的經驗給她選舉很大的助益，因為她已經習慣一天要站十幾個小時且面對陌生人（奧客）的刁難面不改色。強大的對手在選舉過程中的奧步沒有少過，因此AOC的陣營也步步為營，光是要走出第一步——連署讓自己名字出現在初選的選票上，就讓他們吃足苦頭。拜票的過程中，更是面對不少質疑聲浪：憑什麼是妳？
AOC都自嘲說如果自己是個腦子正常的人，絕對不會選擇這條不歸路。可是如果不是她站出來，誰要為那些真正在紐約第十四選區的工人階級發聲？憑什麼是她？因為除了她，沒有別人。
大家都喜歡看小蝦米鬥倒大鯨魚的逆轉勝。在2018年，這齣戲在偏都會區的紐約上演，成功把AOC送進了國會。可是現實還是現實，好戲不會天天上演。其他三位主角都失敗了，很多都是以七三開這樣的懸殊差距落敗。去年台灣舉行地方選舉我曾參加高中同學參選議員的募款餐會，親身體驗那樣的場合，才真正明白國家與財團機器的強大以及自己的渺小，哪怕我們已經是一群在天龍國中受到最多資源關照的天之驕子。義無反顧往前衝的，都是傻子。可沒有這些壓上青春與身家的傻子，怎麼可能帶來改變？
AOC曾經這樣安慰失敗的盟友，"In order for one of us to make it through, 100 of us have to try." 。早已被金權綁架的選舉，理想輕如鴻毛。但唯有前仆後繼的傻子抱著理想勇往直前，才能為政壇、為後代帶來契機。
It's just the reality that in order for one of us to make it through, 100 of us have to try. Read more: https://www.springfieldspringfield.co.uk/movie_script.php?movie=knock-down-the-hou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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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8月13日 星期二
[讀冊] 《夜旅人》 趙熙之 心得
成書已經一段時間了，偶然得知後最近才看，是一部別出心裁的小品。
座標是上海，時間是1937年和2015年交錯，男主角是戰時1937的律師，女主角是2015年的法醫。兩個可以當爺孫、不同時代的人，唯一的相同處，就是同住過一個公寓。這種奇妙的緣份，我曾經在國外讀書住宿時感受過。那是一個老舊的宿舍，有一天和室友在廚房無意間翻到一本老舊的留言簿，原來是十幾年前的學生留下的。有些人留下email，我們循線發信竟然真的收到幾個人回應。當然，這些人早已各奔東西，而我們也沒有體驗到任何超自然的穿越。小說裡的盛清讓卻是透過公寓裡一盞在物換星移中留下的神秘廊燈，在每天十點以及早上六點準時穿越古今。
1937的上海烽火連天，2015的上海河清海晏。烽火連天之下，作者寫最多的，卻不是戰爭的殘酷，而是盛家人的小煩惱、小確幸；河清海晏之下，作者寫最多的，竟不是小日子的安歇，而是宗家、邢家及其公司內外的暗潮洶湧。
亂世裡有亂世的安穩：比如公寓每天早上送來的報紙和牛奶、比如清蕙一心一意要去相館拍照、比如盛家人為了小事之間的吵吵嚷嚷。這讓我想起以前看過一個作家訪問自己當年逃難到台灣的祖母，原以為能聽到可歌可泣的國仇家恨，到頭來得到的故事卻是一齣如八點檔的家庭鬧劇。承平時代出生的我們，對戰爭總有錯誤的幻想。其實，對於那位祖母，戰亂不過就是時代的背景音樂，過日子需要的柴米油鹽從來就沒有少過。於是作者問到的故事，盡是諸如祖母與高嫁的妹妹如何齟齬、舅舅外遇及其小三的故事。沒錯，逃難時還有心情應對小三，作家瞠目結舌。不過戰時終歸是朝不保夕的，盛清讓又四處奔走努力他的遷廠任務，多次命懸一線，靠著宗瑛在2015年的接濟才渡過難關。
這裡的各種穿越接濟描寫幾乎是整個故事的靈魂。盛清讓的穿越是時間一到外圍環境瞬間轉變，就好比他還在舞台上的同一個點，但佈景被瞬間切換。也因此，他所在的位置必須在2015年及1937年都同時存在。有次他被送到了2015年浦東機場，而當宗瑛意識到浦東機場有可能是填海造陸時幾乎崩潰，因為這意味著盛清讓會掉進海中，當然最後有驚無險。還有另一次在穿越時間快到時，盛清讓位於一間旅館的高樓層，而這個高樓是新蓋的。也就是說，他必須分秒必爭衝下樓以免從高空中墜落而死。這些「時空佈景切換」的場景都有如電影般刺激，而更有趣的是兩人交錯帶來兩個時空的物品。盛清讓曾送給宗瑛30年代最「流行」的「懷舊」名錶。而宗瑛好幾度帶著零食與醫療用品支援1937年的前線。
是的，即使讀過歷史，知道1937其實是亂世的開端，宗瑛還是多次擇跟盛清讓回到1937。因為在太平盛世的2015，暗藏著太多混亂：比如嚴嫚的自殺、比如邢學義的車禍、比如宗瑛的手術、比如新希公司各股東之間的角力戰。面對現實的壓力、面對源源不絕的關切訊息，宗瑛逃了。在1937，她不必是專業冷靜的法醫、她不必是家族利益優先的好女兒，她可以是拿手術刀救人一命的醫生，她可以任性的做自己，也可以誰也不是。盛清讓多次透過穿越逃離亂世，但宗瑛何嘗不也是逃離了自己的亂世？在彼此的亂世，他們找到自己的避風港。他們之間，沒有太多國仇家恨的糾纏、滔天陰謀的介入、甚至也沒有太多甜言蜜語，他們都是很努力生活的小人物。他們都有壓力、有煩惱、有遺憾、有朋友、有該做卻不想做的事、有需要見卻不想見的人。他們就像我們每個人，他們的日子就是我們的每一天。他們躲進另一個時空，就如同我們也需要避風港。
穿越故事最大的問題就是祖父悖論，但在作者巧妙的安排下，故事沒有變得不合理。例如多次提到2015年看到的老照片中，其實是盛家人在大時代下分合的縮影，而宗瑛機緣一睹原貌，卻選擇不加入其中，保持相片原貌。又例如2015年醫院裡的盛秋實其實是清蕙收養的孩子的後人，而這個孩子還是宗瑛意外接生的，可是就算是沒有宗瑛介入的第一版故事中，那孩子依舊來到盛家。由此可見作者的時空觀其實是一種「冥冥之中自有定數」的想法，換句話說，歷史的軌跡其實已經註定，任何意圖改變都將最後被修正回到原本的道路上。這大概也解釋了為什麼盛清讓的穿越讓他得知了後代歷史發展，卻沒有像很多穿越故事中那般試圖扭轉乾坤。作者更多著墨的，是那種小人物與宿命頑強抵抗的種種無奈。嚴嫚的死因水落石出，但嚴嫚終究是走了。宗瑛有了份穩定專業的工作，但她心之所向的外科卻再也不能做了。能夠穿越又如何？註定的不幸，真的會因為能提早預知就預防嗎？
宗瑛一直都怯於知道盛清讓的結局，儘管她明白人生自古誰無死，特別是在那個動盪的年代。她情願在各方面窮盡一切幫助盛清讓，為他準備食物給他錢、為他身邊的人治病、為他不顧生死，但她始終不敢在手機的搜索框中打出他的名字，因為無力可回天的結局，太沉重。可當真相攤開在眼前，宗瑛卻又無法漠視。於是她從2015跟著回到了1937，跟著他一起經歷他1937年的最後一天，最後跟著他從1937的夜色中無縫接軌2015的夜色，方明白今月曾經照古人。最終，他沒有等完1937年的日出，從1937裡死了。但他卻看見了2015年的白晝，彷彿是商務印書館，在歷經七十載的戰火與漂泊，終於，迎來了太平日子。
座標是上海，時間是1937年和2015年交錯，男主角是戰時1937的律師，女主角是2015年的法醫。兩個可以當爺孫、不同時代的人，唯一的相同處，就是同住過一個公寓。這種奇妙的緣份，我曾經在國外讀書住宿時感受過。那是一個老舊的宿舍，有一天和室友在廚房無意間翻到一本老舊的留言簿，原來是十幾年前的學生留下的。有些人留下email，我們循線發信竟然真的收到幾個人回應。當然，這些人早已各奔東西，而我們也沒有體驗到任何超自然的穿越。小說裡的盛清讓卻是透過公寓裡一盞在物換星移中留下的神秘廊燈，在每天十點以及早上六點準時穿越古今。
1937的上海烽火連天，2015的上海河清海晏。烽火連天之下，作者寫最多的，卻不是戰爭的殘酷，而是盛家人的小煩惱、小確幸；河清海晏之下，作者寫最多的，竟不是小日子的安歇，而是宗家、邢家及其公司內外的暗潮洶湧。
亂世裡有亂世的安穩：比如公寓每天早上送來的報紙和牛奶、比如清蕙一心一意要去相館拍照、比如盛家人為了小事之間的吵吵嚷嚷。這讓我想起以前看過一個作家訪問自己當年逃難到台灣的祖母，原以為能聽到可歌可泣的國仇家恨，到頭來得到的故事卻是一齣如八點檔的家庭鬧劇。承平時代出生的我們，對戰爭總有錯誤的幻想。其實，對於那位祖母，戰亂不過就是時代的背景音樂，過日子需要的柴米油鹽從來就沒有少過。於是作者問到的故事，盡是諸如祖母與高嫁的妹妹如何齟齬、舅舅外遇及其小三的故事。沒錯，逃難時還有心情應對小三，作家瞠目結舌。不過戰時終歸是朝不保夕的，盛清讓又四處奔走努力他的遷廠任務，多次命懸一線，靠著宗瑛在2015年的接濟才渡過難關。
這裡的各種穿越接濟描寫幾乎是整個故事的靈魂。盛清讓的穿越是時間一到外圍環境瞬間轉變，就好比他還在舞台上的同一個點，但佈景被瞬間切換。也因此，他所在的位置必須在2015年及1937年都同時存在。有次他被送到了2015年浦東機場，而當宗瑛意識到浦東機場有可能是填海造陸時幾乎崩潰，因為這意味著盛清讓會掉進海中，當然最後有驚無險。還有另一次在穿越時間快到時，盛清讓位於一間旅館的高樓層，而這個高樓是新蓋的。也就是說，他必須分秒必爭衝下樓以免從高空中墜落而死。這些「時空佈景切換」的場景都有如電影般刺激，而更有趣的是兩人交錯帶來兩個時空的物品。盛清讓曾送給宗瑛30年代最「流行」的「懷舊」名錶。而宗瑛好幾度帶著零食與醫療用品支援1937年的前線。
是的，即使讀過歷史，知道1937其實是亂世的開端，宗瑛還是多次擇跟盛清讓回到1937。因為在太平盛世的2015，暗藏著太多混亂：比如嚴嫚的自殺、比如邢學義的車禍、比如宗瑛的手術、比如新希公司各股東之間的角力戰。面對現實的壓力、面對源源不絕的關切訊息，宗瑛逃了。在1937，她不必是專業冷靜的法醫、她不必是家族利益優先的好女兒，她可以是拿手術刀救人一命的醫生，她可以任性的做自己，也可以誰也不是。盛清讓多次透過穿越逃離亂世，但宗瑛何嘗不也是逃離了自己的亂世？在彼此的亂世，他們找到自己的避風港。他們之間，沒有太多國仇家恨的糾纏、滔天陰謀的介入、甚至也沒有太多甜言蜜語，他們都是很努力生活的小人物。他們都有壓力、有煩惱、有遺憾、有朋友、有該做卻不想做的事、有需要見卻不想見的人。他們就像我們每個人，他們的日子就是我們的每一天。他們躲進另一個時空，就如同我們也需要避風港。
穿越故事最大的問題就是祖父悖論，但在作者巧妙的安排下，故事沒有變得不合理。例如多次提到2015年看到的老照片中，其實是盛家人在大時代下分合的縮影，而宗瑛機緣一睹原貌，卻選擇不加入其中，保持相片原貌。又例如2015年醫院裡的盛秋實其實是清蕙收養的孩子的後人，而這個孩子還是宗瑛意外接生的，可是就算是沒有宗瑛介入的第一版故事中，那孩子依舊來到盛家。由此可見作者的時空觀其實是一種「冥冥之中自有定數」的想法，換句話說，歷史的軌跡其實已經註定，任何意圖改變都將最後被修正回到原本的道路上。這大概也解釋了為什麼盛清讓的穿越讓他得知了後代歷史發展，卻沒有像很多穿越故事中那般試圖扭轉乾坤。作者更多著墨的，是那種小人物與宿命頑強抵抗的種種無奈。嚴嫚的死因水落石出，但嚴嫚終究是走了。宗瑛有了份穩定專業的工作，但她心之所向的外科卻再也不能做了。能夠穿越又如何？註定的不幸，真的會因為能提早預知就預防嗎？
宗瑛一直都怯於知道盛清讓的結局，儘管她明白人生自古誰無死，特別是在那個動盪的年代。她情願在各方面窮盡一切幫助盛清讓，為他準備食物給他錢、為他身邊的人治病、為他不顧生死，但她始終不敢在手機的搜索框中打出他的名字，因為無力可回天的結局，太沉重。可當真相攤開在眼前，宗瑛卻又無法漠視。於是她從2015跟著回到了1937，跟著他一起經歷他1937年的最後一天，最後跟著他從1937的夜色中無縫接軌2015的夜色，方明白今月曾經照古人。最終，他沒有等完1937年的日出，從1937裡死了。但他卻看見了2015年的白晝，彷彿是商務印書館，在歷經七十載的戰火與漂泊，終於，迎來了太平日子。
2019年8月10日 星期六
[隨筆] 一芳
我很喜歡喝一芳。
剛來舊金山的時候，最近的一芳在Berkeley，一杯要價逼近藍瓶咖啡或是星巴客，店內總是大排長龍，但我每次去Berkeley一定會繞過去買一杯。等飲料的時候，看著懷舊風格的裝潢、文青式的包裝，內心還會小小的雀躍——不像其他標榜台灣美食的店家滿滿的一零一跟夜市小吃花花綠綠的照片貼滿牆。每次買完還要上IG炫耀，而後來有一天看到韓國朋友也在IG上打卡讚美一芳的時候，其實滿驕傲的。
美國組上的同事喜歡訂下午茶，大部份的時候喝咖啡，每次都要為了到底要去藍瓶、星巴客還是Peet's大鬧一番。難得輪到亞洲同事決定的時候，才會怯生生的邀請大家喝Boba。雖然我搞不清楚同事們到底對手搖杯的接受度多高，但我感受到在兼容並蓄的舊金山，大家對於任何新事物都抱持著開放的心胸。有次同事還敲我，提醒我應該跟大家介紹台灣的手搖杯文化。其實比起珍奶的甜膩，我更愛一芳水果茶的清香，可惜Berkeley太遠了，下午茶訂不到。
可以想見，當我聽說市區附近開了一家新的一芳的時候有多興奮。我忍不住四處宣傳，還被朋友嘲笑消息不靈通大家都去過了。一直到前些日子，還在想說要找時間研究一下地址去買一杯。然後就出事了。
其實，在我心中，一芳是狠甩藍瓶咖啡跟星巴客十條街的，甚至比Napa那些高級紅酒都好喝。其實，我多麼希望有一天，美國人也能欣賞手搖杯文化，而我不需要蹭著亞洲同事也能在下午茶喝到。可現實就是我還是經常上班喝咖啡、下班喝酒。咖啡跟酒都是苦的，我無法欣賞。我喝咖啡會心悸、喝酒會頭暈，但有時候就是這樣，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我後來就一直沒有去研究市區那家一芳的地址。說不上多憤慨，就是有些惘然、有些遺憾。
剛來舊金山的時候，最近的一芳在Berkeley，一杯要價逼近藍瓶咖啡或是星巴客，店內總是大排長龍，但我每次去Berkeley一定會繞過去買一杯。等飲料的時候，看著懷舊風格的裝潢、文青式的包裝，內心還會小小的雀躍——不像其他標榜台灣美食的店家滿滿的一零一跟夜市小吃花花綠綠的照片貼滿牆。每次買完還要上IG炫耀，而後來有一天看到韓國朋友也在IG上打卡讚美一芳的時候，其實滿驕傲的。
美國組上的同事喜歡訂下午茶，大部份的時候喝咖啡，每次都要為了到底要去藍瓶、星巴客還是Peet's大鬧一番。難得輪到亞洲同事決定的時候，才會怯生生的邀請大家喝Boba。雖然我搞不清楚同事們到底對手搖杯的接受度多高，但我感受到在兼容並蓄的舊金山，大家對於任何新事物都抱持著開放的心胸。有次同事還敲我，提醒我應該跟大家介紹台灣的手搖杯文化。其實比起珍奶的甜膩，我更愛一芳水果茶的清香，可惜Berkeley太遠了，下午茶訂不到。
可以想見，當我聽說市區附近開了一家新的一芳的時候有多興奮。我忍不住四處宣傳，還被朋友嘲笑消息不靈通大家都去過了。一直到前些日子，還在想說要找時間研究一下地址去買一杯。然後就出事了。
其實，在我心中，一芳是狠甩藍瓶咖啡跟星巴客十條街的，甚至比Napa那些高級紅酒都好喝。其實，我多麼希望有一天，美國人也能欣賞手搖杯文化，而我不需要蹭著亞洲同事也能在下午茶喝到。可現實就是我還是經常上班喝咖啡、下班喝酒。咖啡跟酒都是苦的，我無法欣賞。我喝咖啡會心悸、喝酒會頭暈，但有時候就是這樣，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我後來就一直沒有去研究市區那家一芳的地址。說不上多憤慨，就是有些惘然、有些遺憾。
2019年8月7日 星期三
[英劇] Killing Eve S02
第二季的Killing Eve接續上一季末Villanelle被Eve捅了一刀後，繼續在一串你追我跑中展開。只是這季的追逐中，已經逐漸少了殺伐之氣，那種箭在弦上的緊張感，反而是來自兩位主角之間若有似無的曖昧情愫。這世界上的障眼法，大都脫不開一個「情」字。Eve上季利用了障眼法傷了Villanelle，但Villanelle氣場何其強大，她殺伐果決、聰明伶俐、多變奪目，足以讓人愛上她——然而每個對她動情的都招來殺身之禍。所以當Eve決定以自己為餌釣出Villanelle合作時，大家都覺得她瘋了。
誰才是瘋子？
Villanelle是瘋子，所以才能當個心狠手辣的好殺手，可決定把自己當作殺手誘餌的Eve難道不也是瘋子？她放棄了自己安穩的人生、溫柔體貼的丈夫，選擇捲入跨國間諜陰謀之中，難道不瘋？Villanelle越來越不遮掩自己的心意，也越來越彰顯出她的人性。她不再是那個頑世不恭一言不合就殺人的瘋子。Eve越來越不遮掩自己的心意，卻越來越泯滅人性。她越來越接近一個瘋狂殺手。本質上，這是兩個瘋子的感情——她們喜歡彼此的瘋狂、喜歡彼此的強大也喜歡彼此的溫柔。她們都在彼此的眼中看見了自己。以致於，Villanelle看見Eve沒有被派來追查她時，紅了眼眶；以致於，Villanelle看見Eve與丈夫親熱時，醋意泉湧；以致於，Eve被派到追查另一位殺手時，意興闌珊；以致於，Eve明明知道Villanelle強大無比但想到那百分之一出事的可能，螳臂擋車。最終，Eve為了Villanelle殺了人，終於變成了壞人。
誰才是壞人？
Villanelle是軍情處的頭號要犯，壞人中的壞人。是，Villanelle以殺人為業，濫殺無辜，毫無同理心。她殺人上了癮，彷彿要她不殺人是種考驗。於是劇中安排她不能殺人，要去跟嫌疑重大的商人Aaron Peel刺探情報，可不能殺死他。Villanelle渾身不自在，可她卻漸漸被攻破心房。透過針孔式對講機，她在演一齣戲騙Aaron，卻也同時在跟竊聽Eve表白心跡。Aaron是大名鼎鼎的變態控制狂，要瞞天過海何其危險，可Villanelle哪天不是在演戲？甚至，Villanelle也不是她的真名。她無名無姓無影無蹤，她生無可戀死無所求。她說，她經常什麼都感受不到。可她卻還有情。她對Eve有情。有情的壞人，終究會為情所累。
Eve能夠算計Villanelle的感情，技高一籌，可惜最後栽在自己的感情泥淖中。Aaron能夠雇殺手弄死父親，薄情寡義，可惜最後栽在自己「股掌間」的女人。敢殺人不足以成就一個壞人，甚至心中的邪念也不夠。要當成功的壞人，就不能有痴心、不能有妄念。所以Carolyn能夠置家人於不顧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或說，她從來沒在乎過。要成為真正的壞人、壞人中的老闆，Carolyn貫徹初心，以天下為棋盤，不管是明面上的對手The Twelve、瘋子殺手Villanelle、不可自拔的下屬Eve、親生兒子Kenny甚至是亦敵亦友亦情人Konstantin都只是棋子。她言詞犀利、冷靜果決，不生氣、不激動、不罵人，卻教人不寒而慄。真正的壞人是這樣的，可惜Eve和Villanelle意識到的時候，為時已晚。
最後就是這樣荒誕的畫面。Eve和Villanelle兩個本應互相追殺的人，竟同成了天涯淪落人。一個女人拯救另一個女人；一個女人向另一個女人示弱；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撒嬌。她們身邊有男人，但她們選擇彼此。
本季中有一段精彩的對話，很適合拿來當註腳。
Eve在台上滔滔不絕的形容她對低調的新殺手的猜測被台下的白人男同事Hugo打斷。
"We're working on the assumption that this is a woman, late-to-middle age, looks like an immigrant worker so she's not white..."
"What makes you think that?"
"The fact you interrupted me mid-sentence makes me think that."
Hugo想要揶揄Eve的政治不正確，攻擊她對移民的刻板印象，卻狠狠被反將一軍。這是從第一季以來的主軸——永遠別輕視女人，哪怕是那些最不起眼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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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劇] Killing Eve S01
誰才是瘋子？
Villanelle是瘋子，所以才能當個心狠手辣的好殺手，可決定把自己當作殺手誘餌的Eve難道不也是瘋子？她放棄了自己安穩的人生、溫柔體貼的丈夫，選擇捲入跨國間諜陰謀之中，難道不瘋？Villanelle越來越不遮掩自己的心意，也越來越彰顯出她的人性。她不再是那個頑世不恭一言不合就殺人的瘋子。Eve越來越不遮掩自己的心意，卻越來越泯滅人性。她越來越接近一個瘋狂殺手。本質上，這是兩個瘋子的感情——她們喜歡彼此的瘋狂、喜歡彼此的強大也喜歡彼此的溫柔。她們都在彼此的眼中看見了自己。以致於，Villanelle看見Eve沒有被派來追查她時，紅了眼眶；以致於，Villanelle看見Eve與丈夫親熱時，醋意泉湧；以致於，Eve被派到追查另一位殺手時，意興闌珊；以致於，Eve明明知道Villanelle強大無比但想到那百分之一出事的可能，螳臂擋車。最終，Eve為了Villanelle殺了人，終於變成了壞人。
誰才是壞人？
Villanelle是軍情處的頭號要犯，壞人中的壞人。是，Villanelle以殺人為業，濫殺無辜，毫無同理心。她殺人上了癮，彷彿要她不殺人是種考驗。於是劇中安排她不能殺人，要去跟嫌疑重大的商人Aaron Peel刺探情報，可不能殺死他。Villanelle渾身不自在，可她卻漸漸被攻破心房。透過針孔式對講機，她在演一齣戲騙Aaron，卻也同時在跟竊聽Eve表白心跡。Aaron是大名鼎鼎的變態控制狂，要瞞天過海何其危險，可Villanelle哪天不是在演戲？甚至，Villanelle也不是她的真名。她無名無姓無影無蹤，她生無可戀死無所求。她說，她經常什麼都感受不到。可她卻還有情。她對Eve有情。有情的壞人，終究會為情所累。
Eve能夠算計Villanelle的感情，技高一籌，可惜最後栽在自己的感情泥淖中。Aaron能夠雇殺手弄死父親，薄情寡義，可惜最後栽在自己「股掌間」的女人。敢殺人不足以成就一個壞人，甚至心中的邪念也不夠。要當成功的壞人，就不能有痴心、不能有妄念。所以Carolyn能夠置家人於不顧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或說，她從來沒在乎過。要成為真正的壞人、壞人中的老闆，Carolyn貫徹初心，以天下為棋盤，不管是明面上的對手The Twelve、瘋子殺手Villanelle、不可自拔的下屬Eve、親生兒子Kenny甚至是亦敵亦友亦情人Konstantin都只是棋子。她言詞犀利、冷靜果決，不生氣、不激動、不罵人，卻教人不寒而慄。真正的壞人是這樣的，可惜Eve和Villanelle意識到的時候，為時已晚。
最後就是這樣荒誕的畫面。Eve和Villanelle兩個本應互相追殺的人，竟同成了天涯淪落人。一個女人拯救另一個女人；一個女人向另一個女人示弱；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撒嬌。她們身邊有男人，但她們選擇彼此。
本季中有一段精彩的對話，很適合拿來當註腳。
Eve在台上滔滔不絕的形容她對低調的新殺手的猜測被台下的白人男同事Hugo打斷。
"We're working on the assumption that this is a woman, late-to-middle age, looks like an immigrant worker so she's not white..."
"What makes you think that?"
"The fact you interrupted me mid-sentence makes me think th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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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8月6日 星期二
[食記] Tommaso's Ristorante Italiano 舊金山小義大利家常美食
其實之前就經過這家不起眼的小店無數次，但小義大利區華麗的店太多，沒想過要進去光顧。直到有一天搭同事的車回家，同事剛好看到熱情推薦我，就抱著一試了心態，沒想到深得我心。
這是一家家庭式小店，服務生有幾位是義大利大媽，雖然英文不太好但都非常熱情。
我最喜歡這家店的一點就是他的一片pizza可以同時點兩種口味。我每次來都是直接請他推薦，沒有踩過雷。我很喜歡4號Arugula and Shaved Parmesan 和17號的Carbonara。特別是17號味道像是洋蔥濃湯，配上特製的火腿加上蛋的香味，很好吃。Pizza的麵皮很香而且軟硬適中，是從一旁的窯中烤出來的，好吃程度完全不輸有名的Tony's Pizz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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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記] Tony's Pizza 舊金山小義大利排隊披薩店
另外也非常推薦肉醬筆管麵Penne alla Vodka。乍看之下沒什麼特別，但其實越簡單越家常的料理越能顯現出主廚的厲害，就好像以前吃過高級鐵板燒的師傅會用炒飯來顯現自己的廚藝。筆管麵本身軟硬適中又彈牙，重點是醬汁的部份奶油香與肉醬起司融合為一體，就算是打包回家加熱還是很好吃。其實我第一次吃到的時候前一天才去Cheesecake Factory吃蛋糕跟義大利麵，點了個類似的蕃茄肉醬麵，但Cheesecake Factory感覺就是那種很普通的工廠SOP食品，而我個人也沒有特別喜歡蕃茄肉醬麵，在Tommaso第一次讓我意識到原來道地的義式作法可以這麼好吃。
我還吃過他們家的前菜、沙拉等也都水準之上，讓我覺得要不是他的招牌太不顯眼位置又在小義大利的邊陲，他應該也是一家排隊名店。
Tommaso's Ristorante Italiano
Add.: 1042 Kearny St, San Francisco, CA 94133
Tel.: (415) 398-9696
Hours:
Mon. - Closed
Tue. to Sat. - 17:00-22:30
Sun. - 16:00-21:30
這是一家家庭式小店，服務生有幾位是義大利大媽，雖然英文不太好但都非常熱情。
我最喜歡這家店的一點就是他的一片pizza可以同時點兩種口味。我每次來都是直接請他推薦，沒有踩過雷。我很喜歡4號Arugula and Shaved Parmesan 和17號的Carbonara。特別是17號味道像是洋蔥濃湯，配上特製的火腿加上蛋的香味，很好吃。Pizza的麵皮很香而且軟硬適中，是從一旁的窯中烤出來的，好吃程度完全不輸有名的Tony's Pizz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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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吃過他們家的前菜、沙拉等也都水準之上，讓我覺得要不是他的招牌太不顯眼位置又在小義大利的邊陲，他應該也是一家排隊名店。
Tommaso's Ristorante Italiano
Add.: 1042 Kearny St, San Francisco, CA 94133
Tel.: (415) 398-9696
Hours:
Mon. - Closed
Tue. to Sat. - 17:00-22:30
Sun. - 16:00-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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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8月5日 星期一
[旅行] Alcatraz & Angel Island Combo Tour, Museum of Ice Cream July 21, 2019 惡魔島、天使島、冰淇淋博物館
招待了不少來舊金山的親朋好友，大家有志一同認為惡魔島是最值得景點。惡魔島其實是個荒廢的監獄，在數十年前關押了不少罪犯。四面環海是最好的天然屏障，但卻阻止不了人類追求自由的可望——尤其在島上就能夠遠遠望見五光十色的舊金山，因此還是有幾次越獄發生。
雖然惡魔島離舊金山不遠，但由於船班實在太熱門，我這次七月去大概四月就預定了，我們報名的是Alcatraz & Angel Island Combo Tour。這個tour有分綠色與黃色兩組，我們報的綠色組是先到惡魔島停留約兩小時後到天使島，早上九點開始到下午三點多回來。不過我個人認為惡魔島值得好好花時間欣賞，因此有點後悔沒報黃色組。黃色組由於後去惡魔島，可以自己調配時間，最晚的回程船班到六點多都還有。
早上抵達惡魔島後，會有專人講解島上規則和當日特殊節目。島上有個放映聽簡介島上的歷史及人文拍得很用心。當然最值得參觀的就是語音導覽的監獄。不得不說這裡的安排真的非常精彩，每個地點的講解都很詳盡，把幾個著名的逃獄事件敘述得活靈活現，其中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大概是有人用湯匙慢慢挖牆腳逃出，至今還不知所蹤。其實當天還有過去的囚犯離開後出書描述島上生活而成為作家來發表簽書會，也有各種特殊講座、活動，如果時間許可建議待上四到五小時。
參觀完惡魔島之後就搭船前往天使島。天使島面積大上很多，以自然景觀為主。這個tour會包電車導覽，由司機開著電車帶著整團的人環島一圈，大約一小時。在環島的過程中可以遠眺舊金山，也能欣賞到島上一些生物和自然景觀。其中還會看到很多遊客來這邊騎腳踏車及露營等。環島之後其實大約只剩下二三十分鐘我們就必須要搭船離開，所以如果想要深度的話建議自己搭船班前來，可以花上一整天的時間在這邊戶外活動。
回到舊金山小小休息一下之後我們去參觀了IG照打卡熱點Museum of Ice Cream。這裡一張門票要價$38只能網路購買，不過參觀的過程中有各種冰淇淋試吃，算是把一半的門票價格都花在吃冰了。這是個五顏六色又繽紛可愛的博物館，裡面每個工作人員都非常熱情，有各種互動式小遊戲，闖關成功就能夠換不同花樣、口味的冰淇淋。最後還有一個Sprinkle Pool可以玩溜滑梯。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已經一身老骨頭，爬到池子裡面的時候其實覺得蠻痛的，最後只玩了一次溜滑梯就爬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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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8月3日 星期六
[讀冊] 《有匪》 Priest 心得
很多網路評論說《有匪》有金庸的影子。其實是的，金庸慣常寫成長型的武俠小說，從射鵰、神雕到倚天甚至是笑傲江湖，不論時空背景怎麼變，寫得幾乎都是一代大俠成長史。他們從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在江湖中闖蕩，因緣際會之下或遇高人或得神功，再幾經波折最後武功蓋世。Priest筆下的周翡也是。可《有匪》的筆調卻和金庸相去甚遠。金庸慣常引經據典，筆鋒時而豪邁時而優美，融合佛道之說，集儒家之長，將詩詞曲活用於股掌間，難怪高中時有聽過所謂「金庸黑洞」，來比喻任何武俠作品一靠近他，就化為烏有、相形失色。乍看之下，《有匪》的筆觸確實樸實許多。通篇很少看到詞藻的堆砌，招式命名也沒有出自哪個文學作品，主角周翡疏於文墨，雖資質不錯但也不是天才，更沒有什麼為國為民俠之大者的成仁取義，倒是她一身是膽，有一半時間橫衝直撞，講話也絕不繞彎，一言不合就動手，充滿草莽之氣。這不是中國文人心中的那個理想神州俠義世界，但誰說這不是江湖。如果此間真有武功、真有江湖，也許就是這樣紛亂、這樣草莽、這樣滑稽、這樣率性而為、這樣平凡無奇的。
試想，如果換成金庸來寫這樣一個故事，他寫的肯定不會是周翡。他會寫李徵、寫殷聞嵐，寫這樣的俠之大者怎麼練成卓絕神功，怎麼成為一代宗師。他會寫他們的英雄蓋世、寫他們深情不移、寫他們忠孝節義、寫他們至死不渝。金庸刻畫的是時代的兒女，可《有匪》中這一幫人，卻是一群時代的遲到者。他們錯過了那個萬家爭鳴的輝煌武林，而從他們出生那一刻起，斯人已逝、萬馬齊喑。人生大戲序幕已經拉開，戲台卻未搭好，他們註定無法演一齣忠肝義膽、兒女情長：當傳承南刀盛名的人有如周翡莽撞暴躁、有如李晟資質駑鈍、有如李妍不學無術；當光復故國的皇室之後有如謝允玩世不恭、四海為家；當溫良賢淑的官家之女有如吳楚楚浪跡江湖、著書立作。荒唐的時代就有荒唐的舞台，荒唐的舞台就有荒唐的腳本。看上去滿眼荒唐，但誰說這不是江湖？
柔與剛
其實《有匪》雖是講武俠，卻處處反陽剛、反英雄主義。以女性為主角、讓女性挑大樑是最明顯的。女性角色習武並不標新立異，可往往走的路數皆是陰邪、柔媚，而習武的目的往往也與男性角色息息相關。但《有匪》中從李大當家到周翡，女性角色各個巾幗不讓鬚眉，所習之武是實打實的刀法，一邊傳承的是南刀盛名、一邊背負四十八寨的領導者角色。作者對女性外貌的描寫少到讓人忘記周翡是個十幾歲的青春少女，卻大大著力於描寫她的武功躍進。這些過去加諸於男性角色的陽剛形象，被作者設定讓女性擔綱，身邊的男性人物相襯之下便顯得「柔」。周以棠一身書生氣息不用說，李晟從小在武藝上就沒有被姑姑和周翡看上過，而謝允則有大半時間除了逃之夭夭沒有其他功夫，使出推雲掌之後卻又病入膏肓。作者好似有意發揮女性主義中強調女性在各領域不輸男性的倔強氣息，除了讓女性成為「領導者」、「攻擊者」，更讓男性流露出需要「被保護」、「被照顧」的無助時刻。但往深一層來看，無論是周以棠、李晟或是謝允在關鍵戰役、打鬥中卻都是不可或缺的智囊角色，在周翡衝鋒陷陣的時候，他們總能夠智計無雙地在後頭將敵人一軍，看似柔弱，卻能克剛：謝允對各家招式各方人馬如數家珍、李晟八面玲瓏擅長統領各家布陣，而更不用提皇室直接請出山的周以棠，在運籌帷幄間，即使面對北斗這樣的對手也能殺人於千里之外。一個人的武藝能夠登峰造極、能夠打遍天下無敵手、能夠變成宗師創立門派卻不能統領千軍萬馬、不能鞏固山河、不能再造盛世。武功高強如北斗，尚會死於亂箭。振臂一呼天下應的，有時不見得是武功最高的。國家需要武功高強的英雄，卻更需要治世的能臣。
虛名
金庸武俠中的每部作品經常會設定一個主軸，這個主軸也許是神功秘譜如葵花寶典、也許是寶劍寶刀如倚天屠龍，整個故事就會圍繞這個主軸旋轉，各大高手不惜代價爭奪，各場比試也就順勢而生。《有匪》也有這樣的主軸──海天一色。但這海天一色卻是個大烏龍，不是各方高手以為的武林秘笈或是神丹妙藥，而是一個小皇帝被換人的秘密。流出海天一色這樣的謠言造成多位高手枉死，其實只是一場大型政治陰謀。海天一色的每個信物一個比一個不值錢，有劍鞘、有小印章還有小孩的手鐲，大家視死如歸的搶，恍如一場鬧劇，不知道和皇帝被偷天換日比，哪個比較荒謬。可這虛的海天一色紮紮實實興起了腥風血雨，而這原本用來擾亂視聽的假皇帝最後真的黃袍加身還反攻舊都。假戲真做、將錯就錯，究竟何謂虛？何謂實？周翡在誤打誤撞被冠上南刀封號的時候，也曾經心虛了好一陣子。她不願提、不敢提，一方面怕惹禍上身，一方面怕砸了祖父招牌。李晟被趕鴨子上架帶領各派擊退殷沛攻擊的時候，對於突然的眾星拱月也是茫然無措。霓裳夫人叫他不要妄自菲薄，可他連自家門派的破雪刀都學不好……周翡也許比不上當年的李徵，李晟也比不上當年的殷聞嵐，可常人都喜貴古賤今，焉知如果他們早生了八十年，會不會也是如今大家口中的一代大俠？於是周翡專心致志沉潛於武學之中，終於練成腳踩北斗的霸氣。於是李晟一肩挑起四十八寨的庶務，統帥各派，終於守下祖輩留下的蜀中桃花源。只要夠多人相信，虛能成實；只要有始有終、不忘初心，假能成真。
2018年秋，金庸離開了我們，而他所開創的一個浩浩武林將永遠被深埋在回不去的舊歲月裡，亦如謝允這個正統的皇家遺孤當年的意氣風發。金庸黑洞猶在，也因此所謂「金庸接班人」始終是個眾說紛紜又誰也不服誰的無解議題——但仍然有前仆後繼的作者和讀者們。北方疆土已失，後昭猶在，假皇帝中興復國、劍指舊都，但誰才是江山真正的主人？可為什麼要去找接班人？為什麼要在意誰是正統？經過歲月的磨洗，謝允發現自己所希冀的，不過「求不得，留不住」。而也許我們窮極一生找尋卻無法橫跨的金庸門檻，會不會其實只是鏡花水月？
雖然我更喜歡金庸，但我也很喜歡有匪。
試想，如果換成金庸來寫這樣一個故事，他寫的肯定不會是周翡。他會寫李徵、寫殷聞嵐，寫這樣的俠之大者怎麼練成卓絕神功，怎麼成為一代宗師。他會寫他們的英雄蓋世、寫他們深情不移、寫他們忠孝節義、寫他們至死不渝。金庸刻畫的是時代的兒女，可《有匪》中這一幫人，卻是一群時代的遲到者。他們錯過了那個萬家爭鳴的輝煌武林，而從他們出生那一刻起，斯人已逝、萬馬齊喑。人生大戲序幕已經拉開，戲台卻未搭好，他們註定無法演一齣忠肝義膽、兒女情長：當傳承南刀盛名的人有如周翡莽撞暴躁、有如李晟資質駑鈍、有如李妍不學無術；當光復故國的皇室之後有如謝允玩世不恭、四海為家；當溫良賢淑的官家之女有如吳楚楚浪跡江湖、著書立作。荒唐的時代就有荒唐的舞台，荒唐的舞台就有荒唐的腳本。看上去滿眼荒唐，但誰說這不是江湖？
柔與剛
其實《有匪》雖是講武俠，卻處處反陽剛、反英雄主義。以女性為主角、讓女性挑大樑是最明顯的。女性角色習武並不標新立異，可往往走的路數皆是陰邪、柔媚，而習武的目的往往也與男性角色息息相關。但《有匪》中從李大當家到周翡，女性角色各個巾幗不讓鬚眉，所習之武是實打實的刀法，一邊傳承的是南刀盛名、一邊背負四十八寨的領導者角色。作者對女性外貌的描寫少到讓人忘記周翡是個十幾歲的青春少女，卻大大著力於描寫她的武功躍進。這些過去加諸於男性角色的陽剛形象，被作者設定讓女性擔綱，身邊的男性人物相襯之下便顯得「柔」。周以棠一身書生氣息不用說，李晟從小在武藝上就沒有被姑姑和周翡看上過，而謝允則有大半時間除了逃之夭夭沒有其他功夫，使出推雲掌之後卻又病入膏肓。作者好似有意發揮女性主義中強調女性在各領域不輸男性的倔強氣息，除了讓女性成為「領導者」、「攻擊者」，更讓男性流露出需要「被保護」、「被照顧」的無助時刻。但往深一層來看，無論是周以棠、李晟或是謝允在關鍵戰役、打鬥中卻都是不可或缺的智囊角色，在周翡衝鋒陷陣的時候，他們總能夠智計無雙地在後頭將敵人一軍，看似柔弱，卻能克剛：謝允對各家招式各方人馬如數家珍、李晟八面玲瓏擅長統領各家布陣，而更不用提皇室直接請出山的周以棠，在運籌帷幄間，即使面對北斗這樣的對手也能殺人於千里之外。一個人的武藝能夠登峰造極、能夠打遍天下無敵手、能夠變成宗師創立門派卻不能統領千軍萬馬、不能鞏固山河、不能再造盛世。武功高強如北斗，尚會死於亂箭。振臂一呼天下應的，有時不見得是武功最高的。國家需要武功高強的英雄，卻更需要治世的能臣。
虛名
金庸武俠中的每部作品經常會設定一個主軸，這個主軸也許是神功秘譜如葵花寶典、也許是寶劍寶刀如倚天屠龍，整個故事就會圍繞這個主軸旋轉，各大高手不惜代價爭奪，各場比試也就順勢而生。《有匪》也有這樣的主軸──海天一色。但這海天一色卻是個大烏龍，不是各方高手以為的武林秘笈或是神丹妙藥，而是一個小皇帝被換人的秘密。流出海天一色這樣的謠言造成多位高手枉死，其實只是一場大型政治陰謀。海天一色的每個信物一個比一個不值錢，有劍鞘、有小印章還有小孩的手鐲，大家視死如歸的搶，恍如一場鬧劇，不知道和皇帝被偷天換日比，哪個比較荒謬。可這虛的海天一色紮紮實實興起了腥風血雨，而這原本用來擾亂視聽的假皇帝最後真的黃袍加身還反攻舊都。假戲真做、將錯就錯，究竟何謂虛？何謂實？周翡在誤打誤撞被冠上南刀封號的時候，也曾經心虛了好一陣子。她不願提、不敢提，一方面怕惹禍上身，一方面怕砸了祖父招牌。李晟被趕鴨子上架帶領各派擊退殷沛攻擊的時候，對於突然的眾星拱月也是茫然無措。霓裳夫人叫他不要妄自菲薄，可他連自家門派的破雪刀都學不好……周翡也許比不上當年的李徵，李晟也比不上當年的殷聞嵐，可常人都喜貴古賤今，焉知如果他們早生了八十年，會不會也是如今大家口中的一代大俠？於是周翡專心致志沉潛於武學之中，終於練成腳踩北斗的霸氣。於是李晟一肩挑起四十八寨的庶務，統帥各派，終於守下祖輩留下的蜀中桃花源。只要夠多人相信，虛能成實；只要有始有終、不忘初心，假能成真。
2018年秋，金庸離開了我們，而他所開創的一個浩浩武林將永遠被深埋在回不去的舊歲月裡，亦如謝允這個正統的皇家遺孤當年的意氣風發。金庸黑洞猶在，也因此所謂「金庸接班人」始終是個眾說紛紜又誰也不服誰的無解議題——但仍然有前仆後繼的作者和讀者們。北方疆土已失，後昭猶在，假皇帝中興復國、劍指舊都，但誰才是江山真正的主人？可為什麼要去找接班人？為什麼要在意誰是正統？經過歲月的磨洗，謝允發現自己所希冀的，不過「求不得，留不住」。而也許我們窮極一生找尋卻無法橫跨的金庸門檻，會不會其實只是鏡花水月？
雖然我更喜歡金庸，但我也很喜歡有匪。
2019年8月1日 星期四
[旅行] Big Sur, 17-Mile Drive & Carmel by the Sea July 24-25, 2019 加州一號公路 絕美海岸線之旅
加州一號公路類似蘇花公路，是個一邊是山一邊是太平洋的美麗公路，其中最美的一段當屬Big Sur。這次與爸媽從優勝美地回舊金山，特地繞道南邊的一號公路多停留一天，以欣賞沿途美景。
1. Hearst Castle
2. Elephant Seal Vista Point
3. Ragged Point
4. Big Creek Bridge
5. Julia Pheiffer State Park
6. Nepenthe
7. Bixby Creek Bridge
8. Carmel by the Sea
9. 17 Mile Drive
其中3-7為Big Sur沿途景點。這次行程只排了兩天一夜，而且第一天我們是從優勝美地過去，第二天要趕回舊金山，其實行程有點太趕，如果時間允許建議多停留一陣子，可能三天兩夜會比較剛好。
相關閱讀：
[旅行] Yosemite July 22-23, 2019 優勝美地自駕 老少咸宜兩日遊
1. Hearst Castle：建議停留兩到三小時
Hearst Castle 是富豪 William Randolph Hearst 蓋在山坡上的豪宅，背山面海，據說前院以前還是個動物園，甚至養了北極熊，只是在他一度破產後變賣。Visitor Center位於山腳，是個賣票休息的小建築物，也是停車的地方。我們第一次來聽從工作人員建議參加Grand Rooms Tour，每十分鐘就有一次Tour，會從山腳下開遊覽車上山，車程約二三十分鐘。Tour全程都有導遊，主要帶我們參觀客廳、餐廳、電影院等，全部都富麗堂皇又美輪美奐。最誇張的是院子的造景還有富豪從拍賣買來的埃及文物裝飾，據說有三千年歷史。而最讓人驚豔的大概是室內跟室外兩個游泳池。室外游泳池四處雕梁畫棟，根本就是個藍白色的神殿，而室內游泳池則以深藍色為基調活像是羅馬浴場。
2. Elephant Seal Vista Point
這個點是個看海象的觀景點。由於我是個海象海狗海獅傻傻分不清楚的人，因此對我而言就是個打卡拍照的地方，停留時間約20分鐘。
3. Ragged Point
這裡算是正式進入Big Sur的入口，有民宿、雜貨店、加油站等。強烈建議快沒油的要在這裡加油，因為沿路加油站不好找。另外，到了這裡手機訊號已經非常微弱了，因此強烈建議事先要把想去的點都在Google Map上離線存好，之後可以透過衛星繼續導航。
4. Big Creek Bridge
其實開在公路上沿途標示都會有Vista Point，也就是可以停車拍照的地方。如果真的不知道怎麼看，最快的方式就是跟著別人，看著人家好像可以停車就跟著停車。一號公路沿途風景優美，幾乎每開十分鐘就會有拍照好地方，Big Creek Bridge就是其中之一。
5. Julia Pheiffer State Park
這個小State Park位於公路沿線，入內停車需收費，亦可以沿路找路邊停車。入園後走大約十分鐘，就能夠到達觀景點，看到瀑布直入大海的壯麗景象，建議停留大約三十分鐘。
6. Nepenthe
這是一號公路沿線的著名餐廳，我們停留在這裡用晚餐。餐點部分不錯但是沒有到非常厲害，而且價錢不便宜，如果不想吃的話，其實也能在餐廳外拍照參觀。餐廳裝潢優雅，View非常非常好，幾乎是在一號公路上必停的點。
7. Bixby Creek Bridge
白色的拱形橋，據說是明信片的取景處。這裡非常多人停下來拍照，我們到的時候剛好看到夕陽。由於時間不早，我們造訪玩Bixby Creek Bridge就直接回到位於Monterey的旅館，隔天才造訪17 Mile Drive & Carmel by the Sea。如果由南到北的安排應該是會先抵達Carmel by the Sea再到17 Mile Drive。另外，預算允許的話也可以考慮住在Carmel by the Sea，我們則是比價後決定住在Monterey，當地雖然沒有Carmel by the Sea小鎮這麼美，但交通生活都很便利。
8. Carmel by the Sea
這是個濱海小鎮，被很多旅客評為最美小鎮，會讓人恍如置身歐洲。小鎮中有無數畫廊、咖啡廳、小酒館，隨便一個角落都是拍照的取景點。
(1) Cottage of Sweets
這是個非常可愛的糖果屋，旁邊的粉紅色小屋也一樣恍如童話故事中的小房子。
(2) Pilgrims Way Community Bookstore and Secret Garden
這是書店旁邊的小密道，其中別有洞天，是個有趣的祕密花園。此行我最喜歡的照片大概就是這張"Lost"&"Very Lost"的路標配上下面的彌勒佛了。
(3) Carmel Mission Basilica Museum
這座教堂其實是個Museum，可惜我們時間太趕，沒有進去參觀，只能在外頭拍照。
除了上述景點之外，整個小鎮非常美，沿路走都能發現美麗的角落。
最後可以走到海邊，這裡的海岸為白沙，遠遠能看見海天一色。
9. 17 Mile Drive
17 Mile Drive其實是一段風景優美的路，由十七的景點組成，由於此區都是高級住宅和高爾夫球俱樂部，這條路其實算是私人土地，因此從門口進來需要付$10.05的門票。付錢之後收票員會給一張地圖，我們就按圖索驥在17個景點拍照。這段路主要沿著海邊而行，沿途都有路標和景點牌，只要不要開太快應該不會錯過。
沿途可以觀察不少生態，如果對鳥類有興趣還有幾個點專門可以賞鳥。如果像我一樣是個大外行，光是沿途的海景就非常值得細細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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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條路線由南到北分別是：
1. Hearst Castle
2. Elephant Seal Vista Point
3. Ragged Point
4. Big Creek Bridge
5. Julia Pheiffer State Park
6. Nepenthe
7. Bixby Creek Bridge
8. Carmel by the Sea
9. 17 Mile Drive
其中3-7為Big Sur沿途景點。這次行程只排了兩天一夜，而且第一天我們是從優勝美地過去，第二天要趕回舊金山，其實行程有點太趕，如果時間允許建議多停留一陣子，可能三天兩夜會比較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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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earst Castle：建議停留兩到三小時
Hearst Castle 是富豪 William Randolph Hearst 蓋在山坡上的豪宅，背山面海，據說前院以前還是個動物園，甚至養了北極熊，只是在他一度破產後變賣。Visitor Center位於山腳，是個賣票休息的小建築物，也是停車的地方。我們第一次來聽從工作人員建議參加Grand Rooms Tour，每十分鐘就有一次Tour，會從山腳下開遊覽車上山，車程約二三十分鐘。Tour全程都有導遊，主要帶我們參觀客廳、餐廳、電影院等，全部都富麗堂皇又美輪美奐。最誇張的是院子的造景還有富豪從拍賣買來的埃及文物裝飾，據說有三千年歷史。而最讓人驚豔的大概是室內跟室外兩個游泳池。室外游泳池四處雕梁畫棟，根本就是個藍白色的神殿，而室內游泳池則以深藍色為基調活像是羅馬浴場。
2. Elephant Seal Vista Point
這個點是個看海象的觀景點。由於我是個海象海狗海獅傻傻分不清楚的人，因此對我而言就是個打卡拍照的地方，停留時間約20分鐘。
3. Ragged Point
這裡算是正式進入Big Sur的入口，有民宿、雜貨店、加油站等。強烈建議快沒油的要在這裡加油，因為沿路加油站不好找。另外，到了這裡手機訊號已經非常微弱了，因此強烈建議事先要把想去的點都在Google Map上離線存好，之後可以透過衛星繼續導航。
4. Big Creek Bridge
其實開在公路上沿途標示都會有Vista Point，也就是可以停車拍照的地方。如果真的不知道怎麼看，最快的方式就是跟著別人，看著人家好像可以停車就跟著停車。一號公路沿途風景優美，幾乎每開十分鐘就會有拍照好地方，Big Creek Bridge就是其中之一。
5. Julia Pheiffer State Park
這個小State Park位於公路沿線，入內停車需收費，亦可以沿路找路邊停車。入園後走大約十分鐘，就能夠到達觀景點，看到瀑布直入大海的壯麗景象，建議停留大約三十分鐘。
6. Nepenthe
這是一號公路沿線的著名餐廳，我們停留在這裡用晚餐。餐點部分不錯但是沒有到非常厲害，而且價錢不便宜，如果不想吃的話，其實也能在餐廳外拍照參觀。餐廳裝潢優雅，View非常非常好，幾乎是在一號公路上必停的點。
7. Bixby Creek Bridge
白色的拱形橋，據說是明信片的取景處。這裡非常多人停下來拍照，我們到的時候剛好看到夕陽。由於時間不早，我們造訪玩Bixby Creek Bridge就直接回到位於Monterey的旅館，隔天才造訪17 Mile Drive & Carmel by the Sea。如果由南到北的安排應該是會先抵達Carmel by the Sea再到17 Mile Drive。另外，預算允許的話也可以考慮住在Carmel by the Sea，我們則是比價後決定住在Monterey，當地雖然沒有Carmel by the Sea小鎮這麼美，但交通生活都很便利。
8. Carmel by the Sea
這是個濱海小鎮，被很多旅客評為最美小鎮，會讓人恍如置身歐洲。小鎮中有無數畫廊、咖啡廳、小酒館，隨便一個角落都是拍照的取景點。
(1) Cottage of Sweets
這是個非常可愛的糖果屋，旁邊的粉紅色小屋也一樣恍如童話故事中的小房子。
(2) Pilgrims Way Community Bookstore and Secret Garden
這是書店旁邊的小密道，其中別有洞天，是個有趣的祕密花園。此行我最喜歡的照片大概就是這張"Lost"&"Very Lost"的路標配上下面的彌勒佛了。
(3) Carmel Mission Basilica Museum
這座教堂其實是個Museum，可惜我們時間太趕，沒有進去參觀，只能在外頭拍照。
除了上述景點之外，整個小鎮非常美，沿路走都能發現美麗的角落。
最後可以走到海邊，這裡的海岸為白沙，遠遠能看見海天一色。
9. 17 Mile Drive
17 Mile Drive其實是一段風景優美的路，由十七的景點組成，由於此區都是高級住宅和高爾夫球俱樂部，這條路其實算是私人土地，因此從門口進來需要付$10.05的門票。付錢之後收票員會給一張地圖，我們就按圖索驥在17個景點拍照。這段路主要沿著海邊而行，沿途都有路標和景點牌，只要不要開太快應該不會錯過。
沿途可以觀察不少生態，如果對鳥類有興趣還有幾個點專門可以賞鳥。如果像我一樣是個大外行，光是沿途的海景就非常值得細細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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