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電影小說電視劇,一向不乏青春校園題材。每個人都上過學、每個人都年輕過,素材唾手可得,永遠聊不膩。可就像要做出令人印象深刻的蛋炒飯一樣,要把校園愛情這樣的題材發揮得好,反而困難。而我發現,要發揮得好,最重要的關鍵,是作者需要願意細火慢熬,花時間講故事。《沒有人像你》就是這樣一個故事。
故事的前半段是女主角阮眠和男主角陳屹的高中生活。那是沒有回饋也沒有什麼互動、阮眠單戀的一段故事,中間穿雜著阮眠父母離異隨母改嫁與新家庭之間的種種磨合。作者把阮眠的形象鋪墊的非常好,平凡如你我卻又形象生動到我幾乎可以從我身邊的人裡找出一個類似的朋友。她不是過分坎坷或是過分漂亮完美的女主角。反之,她低調、安靜,功課不錯,有隱忍成熟的華人孩子性格,也有敏感的少女心事。
我很喜歡作者沒有為了戲劇張力做出很多戲劇化的轉折,反而絲絲入扣的描寫每個心動的瞬間與每個錯過的落寞,讓人能很自然地帶入自己的高中生活。阮眠是2010左右念高中,現在27、8歲,其實和我差不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阮眠的心酸苦甜似乎也就是我的心酸苦甜,我幾乎從她的生命中看到了自己。我高中的年代也是用Nokia手機和線上聊天軟體的年代,回首看來簡陋笨拙的訊息,在當年都是掌中珍寶。
當然再怎麼平淡的故事還是要有戲劇化的成份,男女主角在故事中間意外重逢,故事的後半段也就發展成一般愛情小說的套路,雖然寫實細膩的風格未變,卻反而沒有前半段出彩。畢竟故事啊,圖的也是個大圓滿。其實我們都知道現實中若也有青少年陳屹,大約難以抵擋美麗大方女同學盛歡的強烈主動追求。絕大多數時候就是陳屹和盛歡步上紅毯。哪怕高中時真的跟阮眠有點什麼,畢了業、出了國,少說十年、甚者一輩子,誰還記得高中時的海誓山盟?身邊多的是出國半年,多年長跑感情破滅的例子。
十年後還能雙方單身再度相逢的機率多少?真實世界裡、殘酷的現實裡,大多數的我們,是高中時靦腆沒自信的阮眠、是陷在課業壓力中的阮眠;長大後是為生活工作家人奔忙的阮眠、是離鄉背井出國追求更好生活的江讓,卻也是在感情中求而不得的江讓,而不是和青梅竹馬修成正果的阮眠。那些專屬於青春的甜蜜苦澀,隨著歲月發酵、藏在風中、匿於月下,最後落入心中最深的一隅。只有在最偶然的時候,比如人在國外、隔著千重山萬重水的時候、在那些逢年過節與不甚熟悉的同鄉人聚會的時候,會在談笑間隨意提起,像說起什麼陳年破事。
「我高中時就是那樣傻啊!」
「誰沒年輕過呢?」
「已經不喜歡了。」在還沒與陳屹重逢之前,阮眠曾經和摯友這樣說過。
這不是自我欺騙,而是面對現實。這是長大的必經之路,這是在向過去的自己告別。
現實中往往不是圓滿的。大約因為如此,我們才會這樣喜歡阮眠和陳屹的故事。